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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沉沉。
云仲满脸涨红,扯着面前人右手袖口强留,已是醉了八九分。
面前人袖口空空荡荡,只剩一条左臂,显然同样是难以为继,脚步都没跟,被这般一扯衣袖身姿摇晃,差点将桌上碗碟都晃撒,奈何就是挣脱不得,呲牙咧嘴要揍云仲,不过到头来瞧着云仲那张厚脸皮,还是哼哼着坐下,踩着凳子划拳饮酒。
直到酒坛空空如也,这独臂者才扭头,醉醺醺吆喝,说老四脚蛇赶紧上酒,一点眼力没有。
不远处已有困意的步映清与李福顺,则是瞅着越喝神情愈发松弛,兴致愈高的云仲,越发觉得这人陌生。
同云仲划拳拼酒的那位,素昧平生,只不过三人好容易找寻到这么处客栈,又遇上这位独臂跑堂,吹嘘自己酒量无双独步天下,才惹得云仲出手,没成想果真是针尖麦芒,连云仲这等哪怕自谦也可称千杯不倒的酒中老饕,碰上这位胡须不整浑身邋遢的独臂人,一时半会竟斗得个平分秋色。
云仲醉得直要往桌案下滑去,而这独臂人喝得眉眼歪斜,搂着客栈屋柱敬酒,还非要让屋柱陪自个儿划拳,两人饮酒,竟是显得热热闹闹,杯盘纷乱遍地狼藉。
被叫做老四脚蛇的老头只是坐到掌柜位子后头,满脸的愠怒,不过从始至终都憋着不曾发作,扭过头去擦拭一堆酒坛上的灰尘,至于那独臂者让老头上酒的话,充耳不闻,坐得端端正正,将那身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裳挽起袖,擦得一板一眼,仔仔细细。
客栈不大,但一看就是小心经营,连李福顺这等堪称粗枝大叶的,都能察觉到店家何其心细。地处青柴外,也并不是唯一的客栈,何况这地界往来者不多,客栈生意必定冷清,但纵然如此,桌案长椅一尘不染,单是这么一夜间,坐到掌柜位置那老头,就擦拭了不下四五遍酒坛,烛火常剪,上到二层楼的木阶都使湿布擦过,隐约之间有新木填补的香味。
“没想到,说换个活法,便是抓个人来狂饮。”
困意使步映清双手撑头,目光朝正划拳痛饮的两人瞥去,脸上皆是无可奈何。
李福顺把玩着桌案上一枚铜钱,心里却是琢磨的另一件事,直到步映清开口消去寂静,这才抬头目不斜视,对上步映清双眼,大约是看出其两眼里藏着的杂乱神情,浅浅一笑。
“让他多饮些就是,扛了这么久的繁杂思绪,不比肩上扛着几座山轻松,尽兴痛饮两日若能平复心境,买卖划算得很。”
“贫道也有心吃酒,可总要有人提防着些,某些蠢蠢欲动的大妖才好。”
神情忽变,步映清瞬间蹙眉,但双眼还是盯着云仲方向,凭一线内气传话,“掌柜?”
“道门中人,看妖怪的本事,自认不会逊色于旁人,可眼下都没见老掌柜动手,兴许是有话说。”李福顺根本没动用内气,似乎有所依仗,根本不在意这话出口,被那擦拭酒坛的老人听到耳中,会有何不妥,继续把玩着那枚铜钱。
老头好像听见李福顺这话,轻快起身走到两人跟前,朝李福顺身上的道衣看了又看,脸上有一抹了然。
“老朽倒是觉得小道长有几分眼熟,想不起在何处见过。”
李福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德行,抓起那枚铜钱,侧头看向老掌柜,“想试试道门的神通?”
在李福顺看来,这处客栈上下无不透露着古怪,不论是那位独臂自来熟的跑堂,还是这生意一定不怎么样,却干干净净的客栈,或者是眼前这位察觉不出半点敌意的老妖物,都是相当不对劲,所以虽看似在把玩那枚铜钱,周身力道,已是积蓄流转了许久。
抢攻的本事,并不是人人都有,也并不是人人都像切磋前的云仲,算计得如此周密。
“那人看来是练剑的,佩着一口好剑,说实话连老朽都眼馋,没准年轻个几十岁,会生出夺剑杀人的念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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